泥泥空送陸小曼回到知府衙門，李小婉一夜未睡一直在等兄長李伊賀回來。

“兄長，昨夜你去哪了？”李小婉問道。

“遇到點事耽擱了。”李伊賀不想讓妹妹擔心，並未告知她全部的實情。

“兄長，你餓了吧！我這就給你準備早飯。”說著李小婉起身就去廚房給他準備吃食。

李伊賀叫住了她道：“妹妹，我不餓。你一夜未睡還是去休息吧！如果我餓了，會自己去準備的。”

李小婉氣質婉約，服飾清新淡雅，這般年輕的新寡婦人在海州城極受矚目，許多登徒浪子借著買字畫的名義，總是在言語上輕薄這位新任的掌櫃的。

就算受了委屈，李小婉也不會對兄長傾訴，她將所有的苦果都吞咽在肚子裏爛在心裏。要不是李伊賀當場撞見，狠狠的懲治了那些惡徒，恐怕他們還會無止無休的糾纏李小婉。

晨間寒霧凝結難免有些清冷，好在陽光粲然一切看起來是溫暖靈動。明明只是過了一個夜晚，但是對於李伊賀來講似乎過去了數個晝夜一般。心中思念自己的小兒子睿什，擔心他是否睡得安好，是否吃的踏實。

推開房門並未看到蘇羽與小睿什的身影，就在李伊賀想出門尋找的時候。丫鬟秋菊走了過來，她說：“小少爺和蘇羽正在庭院玩耍呢！”

“封姑娘也在庭院嗎？”李伊賀問道。

秋菊說：“封姑娘不在，今早我並未看到她。可能她還在房中休息吧！”

“秋菊，你去看一看封姑娘，讓她過來一下，我有話要跟她說。”李伊賀吩咐道。

“我這就去。”秋菊應答道，說完她便離開了。

庭院內開滿各色鮮艷的花卉，數只顏色絢麗的蝴蝶環繞著花叢翩翩飛舞，一襲淺粉紗衣的蘇羽將一個皮制的蹴鞠球踢到了小睿什的身前。

小睿什被剃成了光頭小和尚，下身是一個紅色的小肚兜，下身是一個開檔小短褲。小家夥肉乎乎的，他腳上穿著乖巧精致的虎頭鞋，現在他已經能夠站穩了。像模像樣的將滾向他的蹴鞠球踢了回去，可能是沒有太多力氣，球沒有走多遠就停了下來。

小睿什慢悠悠的走向蹴鞠球，他打算附身撿起球。可能是因為沒有站穩，小家夥一小子栽倒在地，他不能爬起來了。

蘇羽趕忙上前抱起了小睿什說：“睿什好棒啊！”

小睿什開心的笑著，他的笑聲歡快明亮。

蘇羽擡頭看到走過來的李伊賀，他問道：“昨夜你去什麽地方了？”

李伊賀說：“昨夜我去落霞山莊嗎？”

“你一個人嗎？”蘇羽問道。

“不是，還有泥泥空和陸小曼。”昨夜一夜未睡，當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平安無事以後。李伊賀感覺自己有些困意襲來，不禁打了幾個哈欠。

“現在睿什跟我越來越親了，晚上睡著的時候也找你了。”說這話的時候，蘇羽一臉的洋洋得意，就像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似的。

相處久了，李伊賀有些喜歡這只沒有城府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貍。無論做人做妖沒有煩惱才能夠活得逍遙自在。

小睿什看到李伊賀，他大聲的嚷嚷著讓阿爸抱自己。

李伊賀俯身抱起他道：“乖兒子，你最近又沈了。你阿爸我最近都瘦了，看來肉都長你身上了。”

小家夥用肉乎乎的手掌環抱李伊賀的脖頸，他用小嘴親吻李伊賀表達自己感情。他的身上有一股小奶娃獨有的香氣。

見兒子這麽乖這麽聽話，李伊賀不禁好想讓林唯雪看一看，看看他們的兒子長大了，懂事了。那份想念讓他的心口隱隱作痛。

蘇羽看著李伊賀紅著眼睛，他問道：“你身體不舒服嗎？”

“沒事，只是有一點感概。”李伊賀感覺自從林唯雪走後，他遇到點小事都會感概一番。現在的他脆弱敏感。

“你想媳婦了嗎？”蘇羽很直白的問道。

“對，我想了。”李伊賀沒有隱藏，他如實的回答道。

蘇羽看著他問道：“到底什麽是愛，可以讓人這般無止境的思念，明明這般痛苦，為何不選擇忘記呢！”

李伊賀回答道：“對唯雪的愛早已融入我的血液，我的生命。她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就算再痛苦我也永遠不會忘記她。她留給我的美好記憶，遠比帶給我的傷痛要多。我要用盡一生的時間來思念她。”

“還是搞不懂，人的情愛實在是太覆雜了。我們楚山狐就很幹脆，喜歡有喜歡，不喜歡就是不喜歡。總來不會磨磨唧唧假假掰掰。”楚山狐個性單純耿直，他自然不知道世事多變人心叵測。

眼前的蘇羽人形不過是一個青蔥年少的男孩，雖然他已經一百多歲了，但是作為妖來說還是一個不谙世事的小男孩，他就像一張白紙純凈無暇等待繪畫塗抹。

“我現在有點後悔了，如果當初我和林唯雪一直留在清光界，也許就不會發生後續這麽多事。也許她就不會離開我。”李伊賀真的有些後悔，後悔當初沒有聽林唯雪的勸告留在清光界。

蘇羽說：“過去的事情是不可逆轉的，你現在需要往前看，生活還得繼續，畢竟你的生命並沒有終止。年幼的小睿什還需要你照顧。”

“無論再難過，我也要努力的活下去。這是我答應林唯雪的。”腦海中不斷的回想起自己與林唯雪在九宮山海鎮內最後三日的情景，每一個畫面都無比的清晰，但是物是人非她不在了，她永遠都不會在回來了。

“世人不都說男人花心嗎？為什麽你這般癡情專一？”蘇羽不解的問道。

李伊賀說：“人與妖其實本質上本沒有什麽區別，這世上有好人也有壞人，這世上有好妖也有壞妖。有的人三心二意有的人專一專情，有的妖普渡眾生修己修身，有的妖作惡多端惡貫滿盈。

這世間萬事萬物都蘊藏著無數的真理，你不能夠拿你所知道的一切來衡量對方。有的人一輩子只能夠愛一次，一輩子只能夠心動一次。一旦愛了就不會改變就不會放棄，到死的那一天也不會忘記自己所愛的人。我就是那樣的人，林唯雪就是我此生唯一愛的女人。”

他的回答讓蘇羽有一種雲裏霧裏不明所以的感覺，但是他看得出來，李伊賀確實非常的思念自己的妻子，那份思念就算他這只入世不久涉世不深的小狐貍都看得出來。

“專情的人，人生都是孤獨寂寞的。我想你以後的人生就是如此，你將自己困住永遠也不會走出來。”蘇羽說出了一番與自己不相符的話。

李伊賀倒是沒有意外，他覺得蘇羽是看懂了自己，他說：“孤獨與酒，寂寞如狗。這就是人生的常態，你不能夠抗拒也不能反對。不如享受反而會習慣。”

對於李伊賀這番道理，蘇羽完全都不讚同。

“我敢確信，林唯雪決不是希望你這般活著。”蘇羽希望李伊賀能夠好起來，能夠走出失去心愛妻子悲傷心境。

“你又不是她，你怎麽會知道她怎麽想？”李伊賀問道。

“我雖然不是她，但是我知道愛一個人是希望對方能夠過的好。而不是讓自己心愛的人孤獨寂寞的活下去。”蘇羽不想看到李伊賀這般頹靡沮喪的活下去，他希望他能夠重新燃氣生活的信心，希望他可以看到生活中美好的一面。

李伊賀說：“你說這些我都懂，但是我的心裏就是看不開過不去。那種感覺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的。”

他這副態度惹惱了蘇羽，他說：“我是不明白，我也永遠不明白。你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活著吧！就算我那些話都白說了，以後我再也不會勸你了，你愛怎麽活著就怎麽活著，幹我什麽事。”

小狐貍被惹怒炸毛了，他氣李伊賀的執迷不悟，他氣李伊賀不肯清醒，他氣李伊賀太過執著不肯放下。

小睿什嘴裏發出：“嘟嘟……噠噠……”聲音。

“乖兒子，你想下來嗎？”李伊賀語氣溫和的問道。

小家夥咧嘴笑著，表示自己想下去走一走。

李伊賀將孩子平穩的放在地上，他說：“阿爸，陪你玩蹴鞠球好不好。”

小家夥拍手一臉期待的模樣。

就在這時丫鬟秋菊跑了過來，她氣喘籲籲的說：“不好了，不好了。”

“出了什麽事？”李伊賀問道。

丫鬟秋菊說：“封姑娘，她留了一封書信走了。”

“封姑娘她走了！”李伊賀的語氣有些意外吃驚，雖然他猜想到封十八會選擇離開，但是他沒有想到會這麽快。

他接過了秋菊手中的書信，打開看到上面寫著：

“李公子，多謝你多日的勞心照顧。現在家父已經魂歸西去，我再無理由繼續的叨擾你們。原本我打算留在公子的身邊伺奉左右，償還公子的恩情。

奈何公子再三推拒，我已經無任何的顏面留在公子的身邊。這次離去公子不必尋我，天大地大任我游蕩，終究我會找到屬於自己的歸途。

能與公子相遇是我今生最大的幸事，由衷的希望公子以後能夠平安快樂。請原諒我的不告而別。封十八親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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